夜雨
原耽联文 分享一个3月和姬友们联文然而胎死腹中的故事
最后我们决定一个月后续写并从炖猎奇肉开始恍恍惚惚
1
一切从雨夜说起。夜雨连绵，客栈的主人见雨势渐大，便从柜台后起身，准备插上门闩提早打烊。关门时他瞧见不远处草丛里疑似有一团黑影蠕动。常人或许做个惊讶或害怕的反应，掌柜却是见怪不怪，反而加快手上动作，懒得管的样子。
那团黑影捕捉到这边的烛火摇曳，用尽余力喊:"救…"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掌柜叹了口气，不情愿地拿了油纸伞，费力将黑衣人拖进屋里。又喊来小一帮忙，烧了水擦净黑衣人周身，随意整了些伤药往昏迷伤者身上涂了些，套上平日不穿的旧衣服。竟然用光了一瓶伤药,掌柜心叹，日子难过啊。
掌柜将烛火移过，发现黑衣人手里紧攥着一个小东西，露出一段流苏。既然救了人，便要评估是否是个麻烦。掌柜心中略有歉疚，但依旧将那东西拿了起来。屋内只一盏烛灯，需靠得极近才能看清上面细小的图纹。掌柜将玉佩凑近眼前细看——正面描画着不知名的图腾，背面却是个小小的“延”字。
"延…"掌柜暗自思忖，不涉及皇族贵子们的名讳，那么此人不会像某次收留的当朝皇子那么麻烦罢。
掌柜本非此地人士，是不知多少年后的一缕神魂偶然来此。这个世界与古代中国极为相似又有点不同，刚到之时，有过很多古代世界与现代文明的极大差异造成的种种不便。但掌柜很快适应了下来，仿佛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个世界给他的"人设"——父母早亡，留下这间小客栈给他安身立命。偶尔掌柜不免腹诽两句:竟也没什么坏心人谋夺彼时尚幼的自己的家财，果然是所谓系统设定么。
这间小客栈在一个不甚繁华也不甚荒凉的地带，大概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掌柜自诩像个NPC，老能在客栈门前草地上刷出些落难"玩家"。"玩家"们一旦住下，短则数日长则几月，期间带来的种种麻烦不作赘言，有良心的悄无声息离开客栈前能留些财资物件权当住宿费用，更有甚者，却是要掌柜倒贴伤药钱和其人引来的打斗导致的客栈维修费用。
这个"延"(暂且这么称呼他吧)看起来像个普通玩家，应该住个十天半月会离开吧，熄了灯火，掌柜躺在自己舒服的软床上慢慢阖上双眼。
雨后天气变得极好，太阳从照旧从西边出来。掌柜将被子拉过头部，躲过了光亮却实在禁不住窗外鸟鸣得厉害，心烦意乱地闭着眼能多眯一会儿是一会儿。
“叩叩叩”，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掌柜的，大事不好啦！”
“你慌里慌张地干什么呀你，去去去。”
“不是掌柜的！真的大事不好了！”
“说说说什么事啊，烦死个人，睡觉都不让人睡。”
“昨晚昨晚收留的那人……死啦！”
掌柜一听，一下清醒过来，顿时坐了起来。“你等等，你别慌，”说着立刻下床走到门前，“人在哪儿呢？”
小一脸色有些苍白，发抖地抓着掌柜的手臂，说:“在他房里。”
掌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小一果然定了神。
“就我今天早上敲那人门，他没应。叫了好几声也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我有点担心只好打开门，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了？”
2
“一堆肉泥！”
“什么？”掌柜一惊，“快快带我前去看看！”
这次救的客人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局，这让掌柜心颤了一下，难不成，我要从NPC上升为配角了？但是这样的走向妥妥是炮灰的配置啊！
掌柜随慌了神的小一到了那人的房间，果真，房间中央是一堆完整的肉泥，没有骨头，皆是红肉，完美的堆砌成一个圆饼，走进房间四处看看，除了那堆诡异的肉泥，四周一点血迹也无，房内摆设也是整整齐齐，丝毫不乱。
掌柜皱起眉，这是聊斋走向了？
小一在门口颤颤巍巍地喊了几声，掌柜回头看小一惨白的神色，只好让他拿来工具，自己忍着恶心把这堆不知名的肉泥收拾起来，放到咸菜缸子里。
小一看掌柜的眼神瞬间崇敬起来。
各路神仙保佑啊，各路神仙保佑啊。掌柜小心翼翼把咸菜缸子放到人迹罕见的后山，放了壶酒，然后转身就跑。
殊不知那树丛间有几双绿眼正默默地看着掌柜飞速远去的背影，隐约几声水珠落至树下的杂草叶上。
这几日掌柜的饭菜便是白粥搭着腌黄瓜。小一也是如此。厨子在一旁吃着肉，对他们俩同情的眼神表示很莫名其妙。
这几日算是平静地过去了。
这日天光初晓，平和的清晨被小一又一次的匆忙敲门打破，掌柜睡眼惺忪，无奈开了房门:“这回又是怎么了”
“掌柜的不好啦！上次那人…那人回来索命了”
话音未落，小一的头被掌柜不轻不重地敲了一记:“一大早就胡说八道，又不是我们害的他，谈何索命！”
“但是…但是”小一嗫嚅着不再说什么，掌柜见状便道“是死是活，带我看看去。”
两人一齐下了楼，站在大堂中央的男子站若青松，身着一身黑袍，腰佩一块白玉，皮肤虽不甚白皙，面上却自有一段风流，浓眉高鼻，目若点漆，令人见之难忘。虽然通身气派与雨夜被拖回来时截然不同，但面容赫然是掌柜那夜在烛火摇曳下见过的。
“这位客官，不知所为何事前来？”掌柜的心中虽有些惊疑，面上却是不显，只客气地问此人来意。黑袍人只比他更客气，作揖道:“在下方延，此来一为感谢掌柜雨夜救助之恩,”说着掏出几两银子，“二为拿走那天走时匆忙遗留的物什…”
“原来你是活的！”之前只敢畏畏缩缩躲在掌柜身后的小一按捺不住脱口而出，掌柜皱了皱眉，回头用眼神警告小一，一面略带尴尬地对方延说:“您来的不巧，我们那日收拾客房时不知那物什究竟为何物，把它收进缸子放去后山了。”却是隐下了他与小一那时的猜测。方延闻言倒也平静:“那便劳烦掌柜的带路后山了。”
到了后山，咸菜缸还在原地，只是像被什么动物碰撞摔碎成了几瓣，装在里面的肉只剩一些零散在土地上，掌柜有些尴尬，望了望树丛，怕是被那些绿眼睛的山猫们分而食之了。
掌柜偷眼去看方延，只见他面色不变，只是隐隐透露出疲惫，掌柜正要说些什么，却是方延先开了口:“既然如此，也罢了，在下有事先走一步，掌柜的后会有期。”说罢抱拳告别，径直离开了后山。
掌柜却没急着走，原地站了一会，看了看天，眯了眯眼，那夜救下的黑衣人，身上可没地方放下那些肉。这个“方延”虽然态度坦然，从头到尾却没提那物什究竟为何物，可谓是破绽重重，但….掌柜掂了掂方才收下的银两，反正银子是真的就好。思及此处，他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下山了。
3
午后，掌柜懒洋洋地斜靠在博古架旁的太师椅上，阳光越过卷帘，止步于他的脚尖。他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小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那悠闲地模样完全没将今早的肉泥放在心上。
客栈只零落坐着几位熟客，交头私语，听得并不真切。小一从酒柜上取下一坛桃花醉，羡慕地往柜台后的小室乜了一眼，又转身继续招待客人去。
“这位姑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都不，我找你。”
一位英气逼人的黑衣女子走进客栈，她四处打量了一番，在靠近酒柜的饭桌旁坐下，将手上的行李放在桌上，一句话说得小一有些噎住。“找我…？那姑娘你先吃些什么，我这正忙着，打烊后再…”
“那我看看店里有什么…嗯…笋丁包子、云吞面、地三鲜…好，决定了，今儿姑奶奶要吃你！”
小小的客栈内立刻卷起一阵狂风，桌椅板凳四处乱飞，其他食客被吹得睁不开眼睛都凭本能抱头鼠窜逃离客栈，几乎没人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一作为当事人，自然看清了一切。那本来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名木条的黑衣女子“你”字刚落，突然转向自己，她的身体瞬间肿大数倍同时变高，不知多少条手脚(如果可以称之为手脚的话)黏腻地从巨大的腹部抽出，四只眼睛下是一张血盆大口——正朝小一的脑袋咬去。
小一躲闪不及，只能眼睁睁望着头顶的血淋淋的大嘴朝自己袭来。
忽然，“砰”的一声，他向左边摔去。扭头一看，原来是另一个店小二——小四冲过来推了自己一把。那怪物却没管小四，径直向小一冲过去，吓得他拔腿就跑。怪物紧追不舍，多次都咬过小一衣角。小一此时已浑身挂满粘糊糊的液体，渐渐地，像只被困在粘板上的苍蝇一般，无法动弹，他甚至能看清那些尖锐的牙齿了。
正当小一认命地闭上眼，感觉自己的尖叫一下秒就将从怪物肚里发出的时候。“噗——”脸上一凉，竟不是自己想象的情况，手赶紧抹了抹眼，一看，周围是大块大块的绿色的胶体，在这危急之时挡在前方的正是手里拿着什么的脸色铁青的掌柜，哪儿还有怪物的影子？
小四把惊魂未定的小一拉了起来，厨子也被大堂的动静惊动，从后厨钻了出来，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也猜个一二。但眼下不是讨论的时候，掌柜同几个伙计无奈开始了清理现场的艰难工作。
干到日薄西山,客栈勉强恢复了原状，所有人都是一身脏污。掌柜恨恨地上楼准备洗漱，只悔那夜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那堆怪物爆体而亡后留下的不知名胶体被小一、小四和厨子捏着鼻子通通倒入咸菜缸。客栈旁的东西不多，咸菜缸倒是有许多，大概是因着掌柜总爱腌些菜和瓜类，但是因为好吃，所以众人从不抱怨。
掌柜上楼后，小四也带着惊魂未定的小一去洗漱擦药。看来接下来也不会有客人来了，客栈便提前打了烊。
厨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客栈多年无事，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不知名怪物上门找茬。
小四看了看四周，悄悄说：“会不会是掌柜……？”
但话还未说完，反而被小一一句话打断。“嘘！少说话，多做事！”作为今天最被针对的受害者，往日最是活泼爱笑的他脸上满是阴霾，甚至有一丝愧疚一闪而过。愧疚？那神色一晃而过,小四便认为自己看错了,于是众人静了下来。
4
入夜，众人各自回房，却有一人潜入了小一的房间。“谁？”小一警觉地低声说。“还能是谁，当然是爱员工哦不对，爱伙计如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掌柜我来关心你的伤势呀”掌柜的嘴皮子不停，手上拿着一盆土:“快到碗里来”。
小一不去理会掌柜的嘴里时常有的令人听不懂的“疯言疯语”，闭上眼睛慢慢地缩小直至成为一块巴掌大的参状物，自己跳进了盆中。
掌柜的语气难得正经起来:“此番你有此难，恐怕是前次的方延看出了什么，你被那疯女人咬伤了，就先在这聚灵盆里静养一段时日，我这客栈便歇业几天避避风头罢。”
原来这小一是天地灵气不经意间孕育出的一根参娃，不同于一般参，普通人吃了能延年益寿，活血回春，非人一族吃了能多加寿元，功力大增，因此参娃常常是妖精鬼怪们大打出手争夺的对象，却不知这只小一是如何被掌柜隐匿气息，好好保护了起来——不过此番妖怪上门，说明风声已然走露，掌柜少不得得花费些心神遮掩一二。
思及此处，参形的小一顿感抱歉，正想开口说些什么，“那么，你的误工费，客栈桌椅的维修费，客人可能会来要的精神损失费就从你下个月、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的工钱里扣啦”，掌柜打完不知从哪出现的算盘再次留下几句“疯言疯语”一脸笑嘻嘻地走了。
掌柜的却没有径直回房，而是走出了客栈，重新描绘了一遍门口两根柱子上镌刻的看似杂乱无章实际上能掩妖耳目的符文。这段符文对常人无效，却能对妖精鬼怪们屏蔽这间客栈过于充沛的灵气，上一次写好的符文不知何时遭人加了几笔，从而失去了效用，才吸引女妖寻找至此。
“要不要我帮你打听一番那方延是何方妖孽”，一个人影利落地从檐角飞下,“你醒啦”掌柜却头也没抬，继续手上的工作，“既然你毛遂自荐，我便顺水推舟给你这个机会。”人影便轻灵如鸟离开了，只留下一串笑声:“我想吃熏兔腿了，明日带条回来给你做。”这位飞侠是常居客栈二楼人子号客房的住客名为萧翊，习惯夜间行动故而白日难得一见他的身影。
第二日，掌柜早早便独自一人去了后山。那后山栽了一片梨林，如今春暖花开，十余里梨树上尽是层层叠叠的繁花，远远望去像是树上镀了一层白霜，甚是惊艳。掌柜拿着折扇，踱着步，一下一下地打着手心，念道“风飘香未改，雪压枝自重”。
“看花思事实，知味少人共。哈哈哈，看来我们张大掌柜是想鄙人了。”一人白衣胜雪从树上翻身而下，手里也有一把折扇，这时正轻轻抵着掌柜的下巴。掌柜薄唇微启，那人便趁机向前靠去作势要亲他。掌柜头一歪，那人“呵”了一声，一股带着梨香的气息正好扑到了掌柜的左耳，弄得他有些痒痒。那人也不恼，乘势赖在掌柜身上。
“高离，我要和你说正事呢。诶，小一，这里。”高离一听，急急弹走，轻咳一声，说：“我们二人世界，不好有人打扰。”说着，巡视四周，瞧瞧有没有那株人参的踪影。
“小一没来。说正经的，我此次前来是要提醒你注意安全，最近不太安稳。”
“哦~看来张君是心心挂念着我啊~”
“昨日小一遇袭，幸好只是个法力平平的女妖。不过就像暴雨前蚊虫先有动作，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人参……怎么样了？”
“无大碍，最多受了些惊吓。”
高离沉默了一会，说：“好，我会小心着点的。”
“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十年前我就救了奄奄一息的你，可不是为了养肥给人做梨汤的。”
“但你说！是不是十年前那批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的一天。”
“现在还不好说。”
“放心，这几年我法力又涨了不少。区区小妖，不足挂齿。你也不用担心，若是有事，我自会告知于你。”
“好。身子伤了可就不值钱了，我可不会再来了。”
“呵呵呵，放心。这身子，除了你，谁也碰不着。”高离捂嘴一笑，双眼漾起春情，眼神如丝如媚。说着，双手就挂在掌柜脖上。